哪怕有第二次嫁表哥的机会,她也不需要。
不知是不是心灵感应,身在燕王府的燕王也想起施晴,逼婚的事情好几天过去,他不能去看望她。尤其是这段时间,太子会给他设下圈套,只要他一出燕王府就知道他的行踪,所以再想念那个人,也得忍住,不能就此坏了丫头的名声。
燕王久久伫立于窗前,蓝色的青影挺拔如苍山上的雪松映在袁雪娴心里,如今她已身在燕王王府,可以近距离地看见他。可是心却那么远,心中的人他从来没有正眼看过自己。
燕王蓦然回头,却见不远处站了个雪白身影,低着头,神情带着忧伤。
“怎么又是你,还嫌烦我不够吗?”燕王低低地怒喝,见袁雪娴进来抬脚就往外走。
“殿下,请等一等。”袁雪娴控制着心里的情绪,手指捏着衣襟,害怕下一刻泪水就汹涌而出。
“你以为你有资格跟我说话吗?”燕王抬步上前,骨节分明的手捏起眼前女人的下巴,恶狠狠地,“说,我现在给你机会,说完立即滚!”
袁雪娴抬起雪白如霜的脸蛋,两股泪水自眼角溢了出来,闭上眼睛拼命回忆几年前的场景,大雪中他递了一把伞给她,那时他沉沉的眼眸中全是怜悯与温柔,现在为何是这个样子?
“我警告你,别对本王装可怜,那对我没有用!”燕王看着袁雪娴流泪,心中只是更加愤恨,毫无同情心可言。
袁雪娴发自内心的一声冷笑,她在他面前什么时候成了装可怜的女人?原来他自始至终只将她当作太子派来的奸细,而忽略了她眼底的情深。
燕王冷冷看着手下的女人,不想再跟她浪费口舌,放开后转身而去。却听得身后一声呼喊,“殿下,你还记得两年前那个石青路畔吗?”
石青路畔?他根本不记得什么路,也不知道身后的女人在说什么。袁雪娴见燕王毫不理睬的样子,知道他铁定是忘了,匆忙在身后提醒,“你给一个女孩子送过一把雨伞,那个人就是我——”
“无聊!”燕王转身,不想再听袁雪娴编故事。过去他走过很多路,做过很多事,但是不曾有一个女人在他脑海中出现过,除了施晴那个与特别的丫头。
袁雪娴看着燕王远走,她只能无力地跪坐在原地,耳边还想起太子的叮咛,“本太子让你嫁入燕王府,你先好好地与燕王培养出感情,不管你有什么方法什么手段总之让他相信你、喜欢你。做好了这一步你再帮我办事。”
她原本就不想耍什么计谋,她也不是那种坏女人,更不会答应太子帮他做事。只是想好好地守护自己的情感,然而只是这样一个小小的心愿也满足不了她,燕王不理会她,只是将她当作小人来防范。
所以,一开始的路就错了吗?她根本不应该听从父亲的话来选太子妃,而今,她还有什么活路?
袁雪娴一步步朝水池边走去,就算不能得到燕王的心,但却可以做燕王府的鬼。从此不离不弃……
扑通一声水响,水池边溅开一片水花,还没有完全离去的燕王立即回头,这该死的女人又在跟他玩什么花样?
“你们,还不快下去救人?”燕王一声喝令,站在周围的侍卫纷纷入水打捞袁雪娴。
他虽然讨厌看见那个女人,然而她却不能轻易死在燕王府,不然他无法向皇帝交差。无论如何,也要救醒她。
不过一柱香的时间,水池里的女人便被捞上来了,袁雪娴平躺在岸上,不断地吐着水。等完全清醒过来却见燕王站在她身前,如仇人般地目视她,“想死,也别死在燕王府!”
听着这句冷入骨髓的话,袁雪娴绝望地闭上眼睛,最后在燕王的指令下,她被关押了起来。
***
知晓秘密的施晴心中烦闷,原来老太太身边的月娥不仅与秦相爷不轨,还与秦长清有一腿。她的胆子究竟有多大,她的目的又是什么?这些施晴已经无暇去猜测了,现在关键是怎么为自己解脱困境。
回到紫薇院后,无事可做,施晴喝了一口冷茶才交代欢颜,“若有人问起我,就说我去六姑娘那了。”
“姑娘这就去,外面太阳正大呢?”欢颜绞着针线,大热天的让她睁不开眼睛,只想迷迷糊糊地睡过去。
“嗯。”施晴用扇面遮脸,秦府园子大,自从嫁了两个女孩之后园子里更清净了。她记得秦霜华走时带走了四位嬷嬷,六名丫鬟,还有两名做杂事的小厮。而秦婉凝却只带了两名丫鬟两名嬷嬷,这做妻与做妾的差距真够大的。
秦霜华与秦婉凝年龄都不足十五岁,不过汗王府那边不能等人,秦婉凝过去是要替汗王妃生孩子去的,再迟了秦夫人怕顺德太妃纳了别家女孩做妾。这样一来,女儿的地位就危险了。
二人本是双胞胎,秦婉凝指定了人,秦霜华也在平定侯多次催促下嫁了。眼下就只有三姑娘、六姑娘与施晴未嫁。
秦欣溶是郡主身份,面子上荣耀,却没人敢过来提亲,都怕高攀不上反而有失颜面。秦思烟又还小,不足年龄,自然轮不到她。
那么这眼下该是她最惹眼吧?施晴想着已经到了听雪院,院子两边种植着芭蕉,一片阴凉。施晴入内,但见秦思烟穿着粉色绢纱暗罗裙静静靠着墙在看书,房内点着好闻的香熏,安静地能听到烟灰断的声音。
“姑……”守在门外的翘蝶看见施晴过来,刚要叫喊一声,却被施晴止住了话头。
“嘘,别吵她,我进去看看。”施晴将食指压在唇边,翘蝶会意,点了点头。
施晴蹑手蹑脚地进去,但见秦思烟不止安静地看书,还用狼毫在上面圈圈点点,一副好认真的姿态。
“在看什么,我瞅瞅——”施晴趁秦思烟不注意,一把抽了她手里的书,夺在手中。但见一本完好的《尚书》已被秦思烟涂抹了半本去,施晴喜滋滋地拿在手中故作炫耀,“老实交代,有什么秘密?”
“哪里有什么秘密,晴表姐,你快还我——”秦思烟急红了脸,绯红的颜色更加娇俏。见施晴不给她,又骂外面的丫头,“好你个翘蝶,怎么也不通报一声?”
“你不知你那丫头已经跟了我了?”施晴又是一句戏语,翘蝶分辨不及。
看着秦思烟着急的样子,施晴猜到就是有事,随后将书本还给了她,悄悄地在她耳边道,“不说也没关系,我知道六妹妹定是有了意中人了。”
“才没有”秦思烟喜静不喜动,依着施晴的性子早就不服地满屋追了,秦思烟只是安静地解释,“这是许府凌霄公子借我的书,想问问我有什么不同的见解,难得与他碰面我就写在书上了。”
“哦,原来如此。”施晴暗赞一句,没想到他俩好上了。若是能在一起最好,不过依着秦相爷与秦夫人那心思,一定不肯如了秦思烟的心愿。不过她也还小,两年情况谁也说不准,就连自己的命运也无从可知的。
“晴表姐,你在想什么?”秦思烟但见施晴愣神,摇了摇她肩膀。
“没什么”施晴一笑,随后在屋里四角嗅了嗅疑惑道,“对了,你屋里焚的香是什么香,我怎么觉得头晕目眩的?”
“我怎么不觉得,反而觉得一下午精神了许多,这是老太太给我,说安神宁气最好,看书就不会受打扰。”秦思烟拿了案上书签,依旧平放在看的位置,将书合上。
施晴凭着医者的敏锐感觉,就觉得这香不大正常,呆久了容易叫人神思倦怠,不知道秦思烟怎么会是反作用。老太太固然不会害亲孙女,不过却有人可以,施晴想到今天中午老太太午睡地早,可能就与这香有关。
一边叮嘱了秦思烟少用,一边也顺便拿了一点过去,待下次有太医过来秦府就好问上一问。
“哟,晴姑娘也在?难怪六姑娘房间里难得的热闹。”一阵沉沉的脚步声响,一个婆子走了进来。
施晴一回头,就见是秦夫人身边的王妈妈,怀里揣了个盒子,里头装着鲜艳灿烂的宫花。有天青色、菊色、粉色、红、绿、蓝、紫约十二种颜色,造型各异、颜色饱满,是宫里才有的成品。
自来赏赐的东西分长幼,这位王妈妈怎么先到听雪院,而不是二房秦欣溶的院子?
“这是宫里的娘娘新赏的绢花,按着四个季节里各种颜色做的,晴姑娘在这里就先选吧?”
秦思烟立刻就问,“三姐姐选了吗?怎么还有这么多?”
王妈妈笑呵呵地道,“这是元妃娘娘亲赐给姑娘的,姑娘还管什么三姑娘,她做了郡主自然看不上咱们的东西了。”
王妈妈的话头里带着十足地鄙视,秦欣溶即使贵为郡主也得不到高看,这便是大房压制二房的道理。施晴心中顿时明了,却不知向来端庄大度的元妃为何只给秦思烟打赏,难不成是府里的姑娘都嫁了,她不用再多备两份礼了吗?
“晴姑娘也挑两只吧,今个儿我还听说端王府的王妃跟怀昌侯府的柳夫人过来了,也不知是看中了哪位姑娘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