晏青辞看见宇文夔手上还拿着一卷经书,似乎刚刚才翻过,都这么累了,即将出发又得去办别的事情的时候,还有心情在中途看书?
她安安静静坐在一旁,又扫了一眼这经书,上面密密麻麻的,都是些治国大论,字字铿锵,但是她从前似乎没见过,也没听闻。
看这字迹,似乎不像是印刷出来的,他自己亲手写的?晏青辞心中有些微微的惊讶。
可就在她还要继续打量的时候,宇文夔却已经醒了过来,他一双锐利的眸子冷冷地扫过她身上,让她浑身都充满了丝丝寒意。
不就是看了他的书一眼,怎的这像是偷了他的宝贝似的,用这般凶神恶煞的眼神瞪她?
“晏大人盯着本王看了许久,不知是在看什么?”宇文夔声音凉凉,道:“本王可没有那小皇帝那般好的脾性,以为晏大人用这样的把戏,就能够让本王松懈,是想都不要想!”
等等,宇文夔这是在乱说什么?
晏青辞与他特意隔开一个距离,然后清了清自己的嗓子,轻声道:“王爷恐怕是误会了什么,只是刚才晏某看见王爷手上拿着的这卷经书,似乎是别人亲笔所写,又见这落笔苍劲有力,像是王爷您的字迹,所以多看了两眼。”
“王爷在这般疲累的办公途中,竟然还能够写下这么多的治国策论,可见王爷的确是对朝廷有心,是不可多得的人才,需要下官多多学习才是。”
晏青辞一通官场话倒是说的漂亮,但是对方却似乎并没有她想像的那么高兴。
也对,别的人听她拍马屁,倒是能够高兴的忘乎所以,直赞叹她会夸人,但是摄政王此人,可不管你是明着拍马屁,还是暗中拍的格外有技巧,他就是不会领情。
晏青辞并不在意。
“我看你在官场上混了这么多年,就是这张嘴倒是越说越会了,但是你的本事上,还是差得远了。”宇文夔毫不留情地开始讽刺她。
“王爷说的是,下官的确还需要多多学习才是。”晏青辞没有生气,甚至还乖乖地应声了。
宇文夔见她一脸淡然,甚至还丝毫无所谓的样子,又觉着是一阵来气,就连争辩都没法争辩两句。
他低头又看起了自己的书,可是这书上到底是写的什么,却是一个字都没想起来,只觉得脑子里想的事情有些多,总是在分神。
马车不断地向前行驶着,一路上,晏青辞都能够闻到他身上有一阵细碎的香气,有些飘渺,淡淡的,混杂着一种山谷之中吹来的风的错觉。
到了快下车的时候,宇文夔倒是比她都还积极,这本册子就随手往他刚才坐着的位置一扔,这可不像是平常的他。
他走在前头,晏青辞这才慢悠悠地跟在他背后。
似乎对他现在这举措很是不满,宇文夔又闷声说了她两句:“要是人人做事都似你这般慢,这朝廷上下都没有可用的人才了!”
晏青辞着实是没有理解这位究竟是为何要忽然发脾气。
不过,她还是秉承着好性子,道:“虽然下官做事是慢了些,但是出事之前的布置都已经详细妥当,是不会出半点差错的。”
“即便是到了有突发变故的时刻,变故也少得多,能够保证成事。”
“哦?那本王怎么之前看见你出现过那么多的差池?”宇文夔拉长了声线,讽刺道:“晏大人做事,本王还是不放心,毕竟名声都被晏大人自己给搞臭了,这过街老鼠人人喊打,晏大人难道不清楚?晏大人的敌人加起来能够绕这京城一圈,难道不会误事?”
说到这里,宇文夔顿了顿,似乎是意识到自己有什么地方说的实在太重了。
他也不知道,自己为何会忽然发怒,甚至一直在迁怒于她,究竟是昨日里她自己一个人逃脱了那些人的追捕,还是由于自己昨日没帮上忙的无能为力,或者,还是因为别的什么。
“王爷说笑了,下官对自己的定位还是十分清楚的。”晏青辞闷声道:“这些人虽然是下官前进路上的绊脚石,但是下官既然心中了然,也会早早防范,就不劳烦王爷多虑了。”
“至少,不会耽误王爷的事情。”
说罢,晏青辞便加快了步伐,去向关押老宫女的庭院。
站在一侧的宇文夔看见她离去的背影,愣了一下,挺拔的身姿微微一顿,似乎是在想些什么。
他虽然是位高权重,但是鲜少如此刻薄地去说一个人,这次,也许是他刚才措辞的确是有误,尽管她之前是个贪官污吏,但是至少现在,她也在慢慢改好了。
晏青辞一进门,就见冰橘三步并作两步地跑上来,差点撞在她身上。
“听说大人一回京就被人给劫了!有没有伤!那个人对大人做了什么没!”冰橘说话就像是连珠炮弹一般,连连追问。
晏青辞有些懊恼,这种事情,怎么这么快就传到这里来了?消息还真是灵通。
“无妨。”晏青辞抬手摸了摸冰橘的头发,淡淡地笑了一下,道:“只是与往常一般,遇刺而已,你们大人也不是一次两次遇见这样的事情了,早已习惯罢了。”
可是这次的确是太过惊心动魄,让人到现在都还有点没有缓过来。
“奴婢只是担心大人的安危。”冰橘有些伤心。
“那个宫女是不是在里面关押着,现在还什么都没说?”晏青辞话题一转,就开始谈正事。
“是。”
“嗯,预料之中。”晏青辞毫不意外,吩咐身边的暗卫,道:“将徐公公带进来。”
“大人你好生厉害,不过一天,就将关键人物带过来了!”
徐公公身穿便服,看见这周遭荒凉的场景,便有些悲从心来,但是他还是义无反顾地往门内走去。
昏黄的灯光下,老宫女蜷缩在室内一角,看起来尤为可怜。
晏青辞淡淡叹了一口气,看着徐公公和这个前朝的宫女,便觉着又是一对意难平的怨偶罢了。
徐公公进去的时候,里面的老宫女类似于野兽一般的嘶吼声,顿时就消失了,她似乎并不再刻意去扮演自己之前疯疯癫癫的角色,只是往墙角里面钻,将自己整个人都转到了面对墙的样子,只留下一群人一个背影。
“阿娇,我来了。”徐公公嘶哑地带着太监标志性的声音一出,老宫女的反应忽然激烈起来,开始剧烈地颤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