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小厮瞧见晏青辞，却是马上就变了一副面孔，笑着同她道：“大人，眼下时间也有些晚了，大人要不要上轿子同我们家王爷一起过去。”
晏青辞本想拒绝，但刚一转身看过去，就听见阁楼上的一个红衣女子朝着她笑着喊道：“晏大人，这么着急去做什么啊，上来开心一下再走啊。”
晏青辞一愣，浑身都散发着拒绝的气息，转过身，这便答应了那小厮：“那就有劳王爷了。”
这王爷的马车，哪里是一般的大臣能够坐得起的，恐怕是也没几个人会被睿王放在眼里。
晏青辞靠在马车门口的边缘，就听见宇文夔坐在一侧拿着一卷经书，轻描淡写、有意无意地露出几句话：“你坐的那么远干什么，上了这条贼船，现在晏大人这是要将本王这条干系撇的干干净净的。”
“王爷误会了，微臣怎敢有这样的心思。”晏青辞连忙撇清，语气寻常地不过谈论家常，上前去碰了下宇文夔落在旁侧的经书，“只是微臣一直在为皇上着想，皇上那边刚刚问话不久，微臣着实难以揣测圣意，因此只能够如履薄冰。”
“在意那些又如何，便是你再这般护着小皇帝，他倒也不会什么时候都顾虑着你。”宇文夔这一句，便像是道出了晏青辞此刻最为忐忑的部分。
最怕的就是她现在无论怎样去护着小皇帝，但是他最后反水要养肥了她，去铲了她。
晏青辞拿着经书的手一抖，旋即哂笑了一声：“王爷倒是不必如此说，毕竟微臣一直以来都能够明确自己的身份，当然也明白王爷所说的。”
“微臣不会膨胀，自然还是该怎么着，就怎么着，君要臣死，臣不得不死。”
宇文夔忽然停下了他看书的动作，反而是一眼朝着晏青辞看过来，他本有一双格外迷人的丹凤眼，此刻又是一番带着深邃的妖邪，倒是叫晏青辞心中一声咯噔。
就像是要将她看穿了一般。
晏青辞将头撇过去，不愿看见宇文夔的眼神。
怎的，他还能够明说她说错了不成？虽然这的确不是她的真心话，但是这些古代人不就是这般愚忠。
她心底儿当然会选择自救，没人能够救得了她。
“大人看起来还真是小皇帝的左膀右臂，一代忠臣。”
可真是有着天大一般的讽刺意思，晏青辞在心中默默道。
只是他无论如何来这样提到她，她心中都不会有丝毫的退缩之意。
“王爷谬赞了。”晏青辞很厚脸皮地接受了对方假心假意地赞美。
宇文夔便哼了一声：“当真是心大又无脸皮。”
管他说什么，晏青辞现在自个儿自在就好了。
这马车倒是没走一会儿，忽然就又停了下来，一路上走走停停的，宇文夔倒也有几分不耐烦的很了，捏着一卷经书就往那马车的侧壁上敲了敲，怒意聚集：“我说你们外面的这些人是怎么回事？这马车按照这和速度，别说现在是要去宴会上，恐怕是到了的时候，宴会都结束了吧！”
他们出行的时间就晚，现在这比人徒步还慢，这还要什么马车？
晏青辞在一旁默不作声。
然而宇文夔却像是在借着对外面小厮撒气的意思，似乎是对着她发火：“要是到时候还没有到，你们可一个人都担待不起！”
说罢，他便哼了一声，不再与那些小厮讲。
外面的小厮又是再三请罪，一边又得赶紧地驱散外面围着的人，一边还得赶紧驱使着马车。
“王爷，是外面有许多崇拜您的人，都涌过来了，倒是弄得这些路水泄不通，一走过去，就得清一批人，这走走停停的，也并非是我们的本意啊。”
宇文夔不再应答。
晏青辞心中默默，实则这其中还有部分就是那些缠着她的女子，还真是奇了怪了，她这贪官之名，在皇帝那边可还是有着实名的，朝廷之中的大臣倒也能够敬上二三分，但是这东西，放在民间，可是臭的，就这样，还能够得到这样的鲜花相赠，香车美人。
“你看见没？”宇文夔忽然撩开了轿帘，瞧见晏青辞的眼神之中透出几分无奈，笑着道：“这外面，可有很大部分的人，都是你的追随者，就算不说追随者这样的话，也至少是对你没什么意见。”
“你之前提及，小皇帝又是再三警告，这几天，恐怕又是弄了那个严史青和洪大人来为难你，但是你有没有想过一件事，这民间的百姓，以及这后来为你所用，经过你之手来提拔的那些官员，会不会还像是你现在手上的那些官员一般？”
他不必说完这最后的几句话，晏青辞却是什么都明白了。
若民间不这样承认，那就证明一件事，她日后只会走上另外一条路，这也是现在宇文夔能够对她放一马的理由。
可既然如此，小皇帝还又要她扮演原本的角色，她现在是夹在这中间，必须要选择一条她自己的路。
不对，不是选择，是必然的是第一条，所以她才是真的要与睿王栓在一条线上了。
“您说的不错。”
晏青辞掩饰自己心中的惊涛骇浪，然后喝了一口马车上的茶水，闭了闭眼睛。
只是最可惜的事情就是，她直到现在，似乎才看出来，她怎么会犯了这样蠢笨的错误。
马车一路上走着，摇摇晃晃的，她偶尔还能够听到这外面传来的女子们的欢呼，声音里充满了对她的喜爱，若不是现在这是大一统时期，她都要以为自己去了魏晋。
“主子，快到了。”
在去严史青家前，晏青辞心中已然有些忐忑，甚至现在让她去下马车，都还有些犹豫，这又是一场恶战。
“下去吧。”宇文夔落下这句话，便牵住了晏青辞的手臂，然后带着她下了马车，这举止之亲昵，甚至连这个礼节，也不该是像朝廷那般大臣之间的动作，反而是寻常官宦人家的夫妻的动作。
晏青辞站在马车外，与他一同进宅子，可眼神却是再三偷瞧了宇文夔好几眼，这人可不像是会做错这样最基础的动作的，他刚才那般举动，着实叫人摸不着头脑。